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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废弃手机拆解地下产业链:iPhone摄像头3块 钱一个

究竟有多少废弃手机真正进入规范回收渠道?温宗国给出的数字是2%。这就意味着,绝大部分废弃手机进入了地下灰色产业链,流向无从监测。
揭秘废弃手机拆解地下产业链:iPhone摄像头3块 钱一个
   工人手工对废旧电子产品进行拆解。视觉中国 资料
 
  深圳市新天地通讯电子市场位于“华强北”的东南方向,这座爱华路上并不起眼的建筑,却是全国废弃手机零部件的重要集散地之一。
 
  废弃手机经过拆解之后的零部件在这里被摆上台面,又在这里被批发流向全国各地。记者经过多日调查采访了解到,废弃手机回收利用的完整循环链条早已形成,但因为相关法规的滞后,这个规模大且利润高的循环链条竟然长期处于“灰色地带”,不仅造成巨大的资源浪费,而且会对生态环境带来伤害,甚至埋下个人信息泄露隐患。
 
  零部件市场“生人”勿进
 
  11月28日,新天地通讯电子市场依旧顾客盈门,来自全国各地的批发者挤满了一楼大厅。
 
  新天地通讯电子市场一楼大厅被近百家柜台切割为“回”字形,每一个柜台都有其专营的废弃手机零部件。有的柜台专营手机镜头,有的柜台专营手机主板,有的柜台专营,有的柜台专营手机电池……
 
  “老板,你先说个价格咯?”面对记者询价,这是所有商家给出的统一答复。新天地通讯电子市场一楼大厅虽然三面开放,但是这里并不欢迎“生人”,一旦问询者给出的价格太离谱,商家就会认为买家是“生人”,进而拒绝进一步沟通。
 
  根据记者走访调查,一部iPhone5S手机的“镜头+闪光灯”价格区间在3元至4元,一次至少批发数百个,而一部iPhone4S主板的价格区间在20元上下浮动,通常以10个主板为一捆售出。
 
  柜台售出的手机镜头大小不足1平方厘米,它们被数以百计地堆放在鞋盒里。按照每个柜台拥有200个手机镜头计算,100个柜台就有2万个手机镜头,而这代表着它们是从2万台手机中拆解而来。
 
  如果以600多米的爱华路为半径划圈,方圆1平方公里之内聚集了至少5家“通讯电子市场”。按每个“通讯电子市场”有2万台废弃手机计算,这1平方公里之内,至少有10万台废弃手机拆解出来的零部件正在进行“地下销售”。
 
  一位销售者说,这些废弃手机零部件会在一些工厂和作坊进行加工和翻新,或者以翻新零部件的形式重新进入市场,或者以翻新整机的形式重新进入门店销售。
 
  深圳市吉祥通讯配件市场的主营商品恰恰就是翻新之后的手机零部件,尤其以翻新手机屏幕为主。根据记者调查走访,一部Max一代手机的翻新屏幕的价格区间在95元至98元,而一部iPhone4S手机的翻新屏幕售价为80元。
 
  其实,吉祥通讯配件市场与新天地通讯电子市场仅一街之隔,然而这两座市场却是整个废弃手机零部件地下流通链条的首尾两端。
 
  地下流通链条暗自生长
 
  中国人更换手机的频率正在加快。
 
  深圳市手机行业协会会长孙文平介绍,几年前该协会曾在华强北设立40个抽样点,经过一年的时间收回样本。数据显示,消费者平均每20个月更换一次手机。
 
  深圳市换换优品科技有限公司CEO卢志耿介绍,根据其公司的二手手机交易平台数据,中国人的手机更换频率从两年前的18至24个月缩减到现在的12至15个月。
 
  自2017年3月以来,全国消费者在换换优品交易二手手机的数量,已经从每月100万部上升至300万部。
 
  国家工业和信息化部公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017年10月,我国共有移动电话140343.6万部。根据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此前公布的数据,2016年国内手机市场出货量为5.6亿部。
 
  “中国人的手机覆盖率已经超过90%了,所以每售出一部新手机,就会替换下来一部旧手机。”孙文平说。按照这种方法粗略估计,中国每年有四五亿部手机闲置下来。
 
  然而,我国关于手机产品进入循环经济体系的政策法规制定与实施相对滞后。直到2016年3月1日《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处理目录(2014年版)》正式实施,手机作为一种电子产品才真正进入法规以内的循环经济体系。
 
  这导致废弃手机的回收与再利用长期无法进入政府部门的监管范围之内,地下循环链条逐渐生长成型。
 
  清华大学循环经济产业研究中心主任温宗国说:“地下流通链条的主要问题是再利用产品缺乏标准和监督,质量没有保障,而且废弃手机被拆解后剩余的那些无法再利用的部件,实际上很多被非法倾倒了,对生态环境会带来伤害。”
 
  废弃手机流向无从监测
 
  究竟有多少废弃手机真正进入规范回收渠道?温宗国给出的数字是2%。这就意味着,绝大部分废弃手机进入了地下灰色产业链,流向无从监测。
 
  11月初,在深圳举行的“2017年中国商业圆桌会议”上,公司企业社会责任部相关负责人介绍,截至2016年末,华为在全球36个国家设立了705个废旧电子产品回收站,还有线上回收系统,但是,手机等电子产品的回收数量与预期相差较大。
 
  “对老百姓来说,废弃手机不能进入规范回收渠道的最大顾虑就是个人隐私和数据的信息安全。智能手机上往往涉及手机银行、支付宝、个人数据等敏感信息安全,灰色产业链条上的企业对个人信息安全是没有保障的,很容易存在个人信息泄露情况。”温宗国说。
 
  深圳市手机行业协会曾在2010年发起一项名为“绿手帕”的手机回收公益活动。会长孙文平承认,这项活动在半年之后就坚持不下去了。“老百姓觉得,原本三四千元买的手机,最后被回收时只能卖几十块钱甚至几块钱,高的也就卖几百块钱,心理落差太大。很多人都觉得自己也不差这点钱,手机交出去很可能泄露隐私,还不如扔在家里放心。”
 
  这种观点得到了卢志耿的认同,“废弃手机回收的瓶颈在于,现在人们对于手机回收这个行业的信息不对称与信任问题。许多消费者还不知道有线上手机回收平台的存在,还有消费者会担心回收手机的信息安全问题。”
 
  正规企业难与小作坊竞争
 
  废弃手机不能进入规范回收渠道,流失的不仅是个人隐私,还有宝贵的金属资源。废弃电器电子产品有种类繁多的金属,包括金、银、铜、铝、稀土金属等,而且电器电子产品所含金属的品位高,能达到原生矿的10倍以上。
 
  四川省中明再生资源综合利用公司近年来开始从事废弃手机零部件的拆解和深加工。该公司总经理彭冰说:“根据我公司经验,一部废弃手机中含有11克铜、0.15克银、0.025克金和0.008克钯,另外从手机锂电池中还能回收锂。”
 
  废弃手机的循环链条涉及回收、拆解、加工、重新流入市场等环节,因为缺乏官方统计数据,行业成本一直难以测算。彭冰介绍,作为一家从事手机循环经济的正规企业,一部废弃手机的全产业链条循环成本约16元。
 
  目前,手机虽然纳入《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处理目录(2014年版)》,但是从事废弃手机拆解利用的企业,并未纳入国家废弃电器电子拆解处理产品基金补贴的企业名单。
 
  温宗国认为,正规企业从事废弃手机循环利用的成本,远高于个体小作坊和非法企业。“正规企业从事手机拆解、深加工等,首先要缴纳17%的增值税,还要负担员工的薪资和保险,环保投入也比较高,这与小作坊和非法拆解企业相比增加了许多成本,在市场上没有竞争力。”
 
  “目前废弃手机拆解没有相关补贴,如果国家给予补贴将更有利于废弃手机资源再生利用行业走向规模化、产业化发展路子,才更有发展前景。”彭冰说。
 
  线上回收或是出路
 
  四川省中明再生资源综合利用公司所回收的废弃手机,上游卖家主要分布在西部地区,主要依靠小商小贩、手机销售和维修商家,还有一部分来自互联网企业。
 
  温宗国把社会上从事废弃电器电子产品等再生资源回收的个体劳动力称为“流动回收者”或者“拾荒者”。“他们是整个循环经济链条前端的重要组成,也是电器电子垃圾回收的主要力量,他们通过回收废弃物资获得收入,通常只是简单分拣、打包和流通,该环节本身对环境影响比较小。”
 
  根据这位清华大学教授的调查估算,我国再生资源回收的从业者规模庞大,“流动回收者”和“拾荒者”估计有1200多万人,回收企业10万多家。其中许多小商小贩往往乐于回收高附加值的废弃手机,但是其回收后不是流向规范的拆解企业。
 
  中明再生聘用近300名员工进行废弃电器拆解,人均年可拆解废弃手机4万多部。彭冰说,通过前期市场调研,该公司在西部地区每年可回收废弃手机2000多万部,为此该公司建成了一条年处理1100万部废弃手机资源的生产线。
 
  按照温宗国给出的数据,即便该公司年处理的1100万部废弃手机就是全部的“2%”,废弃手机的整体规模也已经超过5亿部。然而,彭冰坦言,中明再生的年处理废弃手机数量,远不能代表这“2%”。
 
  温宗国建议,城市发展过程中应该为废弃电器电子设立简易规范的回收站点,例如可以在社区或者大型商超配置回收设施、提供回收站信息服务平台,提高回收的便利性和针对性,并对手机的个人信息从技术上进行彻底清除,从而提高废弃手机进入规范回收体系的比例。
 
  从2017年开始,换换优品与四川中明再生资源综合利用公司建立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前者从线上回收的手机中有25%属于无法二次销售机,它们会被运送到后者的正规工厂进行拆解和深加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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